汪冰冰是做夢都沒想到，沈飛竟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。
不過哪怕她猜到了督導組或者沈飛對於互聯網直播這件事感興趣，她也不敢亂說。
畢竟這督導組的名頭，實在是太嚇人了。
“那個，沈組長，我倒是看過一點直播，不過都是購物的。”
汪冰冰小心翼翼的說道:“至於那些什麼神豪之類的，我就聽人說，說他們其實不少人都是主播背後公會的營銷號，或者是刷手。"
“......"
沈飛無語。
汪冰冰了解的這些東西，跟自己瞭解的其實也差不多。
“算了。”
沈飛擺擺手，也沒有再廢話，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握着話筒，汪冰冰瞬間瞪大了眼睛。
合着鬧了半天，人家就是打個電話問問情況，虧自己還在那裡想了半天。
而沈飛這邊。
拿着手機琢磨了半天，也不知道該問誰。
自己認識的那些人，現在也沒有混直播圈子的。
楊蜜就更不用說了，自己要是打聽圈內八卦還可以，問她直播的事情，估計也跟汪冰冰一樣，一問三不知。
想來想去，沈飛乾脆自己拿着手機，下載了幾個直播平臺，挨個看了起來。
反正假期還有兩天，他就當是就地取材了。
鬥音、慢手、歪歪、虎貓、鯊魚…..
除了這幾個主要的直播平臺，沈飛還下載了好幾個亂七八糟的小平臺。
他先點開那幾個小平臺看了起來。
看了半個多小時，沈飛總算確定，這幾個平臺沒什麼直播內容，主要就是擦邊爲主。
之後。
他又打開了鬥音直播。
看了一會兒，沈飛一臉懵。
那些主播就坐在那裡，聊幾句天，就嚷嚷着讓粉絲給刷禮物，偏偏竟然還有吃這一套，沈飛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“這是缺心眼麼?”
拿着手機，看着因爲幾句哥哥哥哥就給人刷禮物的用戶，沈飛一臉的費解。
然後是慢手直播……
算了，沈飛看了片刻就覺得腦袋嗡嗡的，耳邊都是主播那些“家人們、爹媽們”的喊聲。
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，這些慢手的主播，就沒有一個正常人。
哪怕是頭部主播，也是如此。
那個叫什麼獅子王的直播間，燕窩居然九塊九能買到，沈飛差點沒驚訝的咬到
舌頭。不過他倒是沒閒着，還真就買了十份燕窩，他倒是想看看，這九塊九的燕窩是個什麼玩意!
再之後。
鯊魚和虎貓這兩個直播平臺200倒是還好，有遊戲主播，也有舞蹈主播，沈飛看的津津有味。
雖然也擦邊，但起碼還算正常。
不過這兩個平臺倒是有幾個直播間讓他覺得奇怪，這些直播間都在說什麼辦卡抽獎的事情，意思讓粉絲刷某個禮物，然後參與抽獎。
“幾毛錢的禮物，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，帶回家孝敬你爸媽!"
聽着這些口號，沈飛眉頭緊皺着。
他總覺得這個不對勁。
“有點像賭博啊。”
沈飛坐在那裡拿着手機，自言自語道。
當然。
他不是隨便看看的，每一個直播平臺的問題，他都認認真真的記錄下來。
因爲沈飛覺得，直播這個行業，真的需要大力整頓一番。
而且。
還不止是一個平臺，而是整個行業都需要好好整頓。
看完了這些平臺，沈飛又打開了之前自己看過的那個歪歪平臺。
那個人氣活動還在繼續着。
而霸佔着榜首位置的，依舊是那幾個主播。
“看樣子，他們應該是這個平臺主播當中最火的了。”
沈飛自言自語道。
說着話。
他便打開了那個排名第四的主播直播間。
“大家好，歡迎來到心悅小哲的直播間。”
鏡頭下，一個看上去挺帥的小夥子，正坐在那裡直播。
沈飛的目光卻沒有關注他，而是看向了他的人氣榜單。
出人意料。
上面沒有一蓑煙雨任平飛的名字。
“有點意思啊!”
沈飛自言自語道。
一般來說，按照那個平飛哥的性格，他應該每個人都刷一點的。
可這個小哲竟然沒有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
這時候。
沈飛注意到了直播間的彈幕。
上面的內容，讓他眼前一亮。
“哲哥牛逼，我們哲家軍，就是不慣着平飛那傢伙。"
“說的對，咱們憑啥服他啊，他算個毛。”
“我可是聽說了，平飛那傢伙刷的禮物，都返點的。"
“什麼意思?”
“就是他刷的這些錢，平臺扣完了之後，主播這邊拿到的錢，都還給他。”
“擦，這算什麼神豪啊?”
“是啊，這不是扯麼?”
“太假了!”
“......"
看着彈幕上面的議論紛紛，可沈飛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。
跟這幫粉絲不一樣，他看到的問(agdc)題，要比他們更深入一些。
按照他們的說法，這個什麼一蓑煙雨任平飛，他所刷的這些禮物，按照分成之後，有一部分是會返還到他個人手中的。
那麼問題來了，他這麼做的目的何在?
沈飛考慮問題的角度，要比那些盲目的粉絲更加深入一些。
在他看來，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。
打個比方來說。
人爲了生存，所以會工作，會製造工具，甚至爲了生存不惜以身試法。
那同樣的道理。
這個一蓑煙雨任平飛，花費幾千萬甚至更多的現金在直播上面，打賞給主播，然後又甘心讓平臺分走一半，再讓主播繳稅，最後把剩下的一部分拿回去，他圖什麼?
爲名?
幾千萬的話，去買個熱搜，去做個慈善，甚至拿錢砸一個女明星當女朋友，出名的速度好像比這個更快。
畢竟這也就是在一羣看直播的粉絲當中有名氣，還得僅限於歪歪平臺。
爲利?
按照剛剛小哲粉絲的說法，這個一蓑煙雨任平飛可不是什麼公會的老闆，就是一個喜歡刷禮物的大哥神豪。
投入一千萬，最後拿到手的只有四百多萬，這不是追逐利潤，這是在虧錢!
不爲名，不爲利。
他爲了什麼?
沈飛拿着手機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他覺得，自己似乎在逐漸接近一個讓很多人意想不到的真相。
坐在那裡。
沈飛沉默了許久。
終於。
他意識到了什麼。
沈飛擡起頭，點開那個人氣活動的頁面，分別點開了排名前十的主播房間。
他赫然發現，除了小哲之外，剩下的那些主播裡，幾乎每個人都得到了一蓑煙雨任平飛的禮物。
當然，汪棉和畢先生等人最多，每個人都超過了兩千萬禮物。
換句話說。
但從他們這裡，那個平飛哥，就能夠拿回去不少現金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沈飛的表情，已經變得無比嚴肅。
其實很多時候，事情就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。
當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之後，有些事情也就變的不再神秘。
就好像現在。
沈飛就明白了這裡面的貓膩。
深吸了一口氣，沈飛撥通了周傳聲的電話。
“小沈，你不是休假嘛?”
周傳聲接到沈飛的電話，笑了笑道:“互聯網直播的資料，我不是已經讓人發給你了嘛。”
沈飛卻答非所問的說道:“周局，您跟金融管理局那邊熟悉麼?"
“什麼意思?”
周傳聲有些詫異的對沈飛問道:“金融管理局，你找他們幹什麼?"
“我現在去辦公室，您聯繫到金融管理局那邊的話，讓他們派人進駐督導組吧我想我發現了一個大案子。”
沈飛認真的說道。
簡簡單單的一句話，周傳聲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。
等沈飛掛斷電話之後，他便打給了金融管理局那邊。
畢竟大夏帝國對於金融方面的管理非常嚴格的，所以金融管理局自然手中權力也不小。
很快。
金融管理局的人，就來到了督導組這邊。
畢竟督導組如今在國內也是非常有名氣的。
大夏帝國都知道上面對於督導組的重視，金融管理局這邊派來的，也是一位副局長，名叫米利國。
“米局長，辛苦了。”
周傳聲笑着跟米利國打着招呼。
“周局客氣了。”
米利國奇怪的說道:“不知道督導組找我們金融管理局的人過來，有何指教?”
他自然是很好奇，這督導組把金融管理局的人找來，想要幹什麼?
這時候。
沈飛剛好走進了周傳聲的辦公室，聞言直接說道:“有個事情，想請金融管理局的專家們幫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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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沈飛的話，米利國一臉懵。
周傳聲便笑着給他們介紹了起來。
當聽說沈飛是內閣軍機處那邊派來的人，並且還是督導組的副組長之後，米利國的表情頓時就變了。
如今的燕京，流傳着一個傳說，據說督導組的主導者，並不是文化管理局的周傳聲，而是內閣軍機處的一個新人。
很明顯，就是面前這個年輕人了。
兩個人寒暄一番之後，米利國笑着對沈飛說的:“沈組長，你說有個事情請我們金融管理局的專家幫忙，是什麼意思?”
沈飛一笑，也沒有廢話，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:“我想請問米局長，洗錢這個事情，您瞭解麼?”
“洗錢?”
聽到這個詞，周傳聲跟米利國都愣住了。
片刻之後。
米利國說道:“這樣吧，我還是把局裡的專家叫來，讓他跟你詳細的說說。"
沈飛能夠這麼問自己，那肯定是有原因的。
所以，機警的米利國，直接把金融管理局的專家叫來了。
而周傳聲，則不解的看向沈飛道:“你發現了什麼?”
“周局，我也不確定這個事情，所以請金融管理局的專家幫忙分析分析。”
沈飛坦然說道。
聽到這個解釋，周傳聲這才點點頭。
很快。
金融管理局的專家被米利國叫了過來。
聽到沈飛說洗錢的事情，專家笑了起來。
“洗錢其實很複雜，也很簡單。”
那個專家說道:“打個比方來說。你撿了一百塊錢，想自己花，但花肯定會被父母發現，會被要求上交。”
“那怎麼辦呢?”
“於是你找到路邊賣冰棍的老爺爺，說你給他五十塊錢，留五十，讓他送你回家，並說你幫他賣了一下午冰棍，你的五十塊錢是他獎你的。"
“白賺五十，老爺子當場就答應了。”
“然後父母看到你辛苦賺了五十塊錢，就象徵性的收了二十，給你留了三十，讓你自己花了。”
說到這裡。
專家看向沈飛，笑着道:“於是，你雖然賠了七十塊錢，但是你擁有了光明正大花三十塊錢的權力。這就是你把這三十塊錢洗白了。把父母變成國家，老爺子變成中介，撿錢變成貪污，二十變成稅收，那就是洗錢了。”
聽完了他的解釋，沈飛若有所思。
隨後。
那專家又笑着說道:“再比如，張三通過非法手段有了一個億，顯然這不能存在自己名下，於是存在某第三方賬戶。”
“張三想多買點房產享受人生，直接讓第三方賬戶給自己戶頭轉錢?"
“這也太容易被查了。”
“張三經人介紹，花幾萬入股一個弱智手遊代理，發現其他股東好像也都和自己差不多。”“不是官員就是家屬，而負責管理運營的創始人只佔百分之五股份。”
“這籍籍無名的遊戲居然有一大堆不知道哪裡來人拼命朝裡充錢，一年流水好幾億。”
“於是張三獲得了上千萬分紅。後來官員不能自己入股了，於是，張三兒子入股了某某直播經濟公司，旗下主播黑燈關屏也有人打賞。張三老婆入股了某某微店，兩元一瓶代工的三無精華液賣六百，銷量卻出奇的高。"
“張三一家賺了很多錢，可以愉快買房了。再後來張三被查了，認定非法牟利七十，另有鉅額財產來源不明兩百萬，於是被判了幾年牢。"
“至於他遠在米國的兒子和離婚的老婆所擁有的幾十套房產、十幾家公司的股份，那都是合法投資收益啦，誰叫張三一家人都商業嗅覺敏銳呢?"
臥槽!
!!!!
!!!!
沈飛一下子就愣住了。
他終於想明白，那個一蓑煙雨任平飛在幹什麼了。
看着米利國，看着那位專家，沈飛開口問道:“那如果，我手裡有一個億來路不明的錢，我把他都充值到了直播平臺，我直接打賞給某些主播，然後讓他們把分到手裡的錢返還給我，他們賺平臺那邊的流水獎金，我拿回一部分分成，我這算不算是洗錢?”
“當然算了。”
米利國直接說道:“這有什麼可質疑的麼?”
說到這裡。
他已經反應過來，驚訝的看着沈飛問道:“沈組長，你別告訴我，你發現了這裡面的秘密。”
沈飛點點頭，苦笑起來道:“我這兩天休假，閒着沒事兒看看直播，我發現歪歪直播平臺有個所謂的神豪，每天不做別的事情，就是給各種主播打賞刷禮物。"
“開始我覺得很正常，畢竟有錢人愛好特別，後來發現，這傢伙足足已經刷了快兩個億了。”
“而且，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，他刷的禮物，扣掉平臺分成和繳納稅款之後，這傢伙是要求主播給自己返現的。”
“這不就是你們說的洗錢麼?"
聽到沈飛的話，不光是米利國和那位金融管理局的專家，就連周傳聲這個外行人，都察覺出不對勁來了。
“這肯定是有問題的。”
周傳聲認真的說道。
雖然有錢人不少，但在直播平臺刷幾個億，然後又要求對方返現，這種行爲實在是太刻意了，真的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的用意。
米利國搓了搓下巴，有些狐疑道:“如果按照你這個說法，沈組長，我懷疑那個什麼神豪，目的根本不是爲了刷禮物，就是爲了把自己手裡的錢洗乾淨。"
“是的，很有可能。”
那位專家也點頭道。
畢竟人家是專業的，這方面還是比較權威。
沈飛聞言笑了，目光卻看向了周傳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