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用木塊排列成一塊完整的焰國地圖後,林如海猶如換了一個人,神采飛揚,話也多了。
光明殿內,只聽得他娓娓而談。
“皇后娘娘說的也有道理,以硬相搏,我國不一定討得好處,到時,必定兩敗俱傷,更何況,雲國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。雲國的統帥是天夜,他的父帥就是十五年前入侵焰國,被當今皇上打的大敗而去的天玄幽。當時臣並不在朝中,並不曾親眼目睹當時的場景,後臣查閱當時的資料,雖然勝的是皇上,可是據臣猜想,當時天玄幽經過數月的征戰,早已經身心交瘁,所以纔會輕易的敗到皇上的手中,當然,皇上的絕世武藝也是有目共睹的。”
大鼻子分析的確有道理,不然,一位征戰沙場多年的大將軍怎麼可能會敗於一位稚齡的少年之手。我暗自忖道,凝眸望向端坐在龍座上,神情愈加嚴肅的焰歌,從他的黝黑晶亮的雙眸中,可以看出,對林如海的分析也是極爲贊同。
“林大人,你可不要亂說,皇上英明神武,那雲國的天玄幽只是一介莽夫,怎麼能與皇上相提並論。”
“林大人,那天玄幽自與皇上戰後,回到雲國就因傷去逝,若不是皇上的絕世神功,豈會命赴黃泉。”
“林大人,皇上是我們大焰國的第一高手,他當年大敗雲國第一神將,保護了焰國的英雄事蹟,早已經成爲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故事,你這樣說,豈不是損壞了皇上威武的形象。”
一旁佇立圍觀的幾位大臣卻紛紛出聲責怪着林如海。
我心中暗歎,諂媚奉承之輩,不管在哪裡,都會存在。
悄悄的覷視着神色漸漸平靜的焰歌一眼,看他如何說。
“你們都退下,讓林大人繼續說下去。”
七嘴八舌的幾位大臣退下去,臨去時,還不忘用力的拂袖,表示自己的不屑。
看來大鼻子在衆大臣中的人緣並不好。不過,也在情理之中,我猜以大鼻子那高傲的性格,估計滿朝文武就算沒有全部得罪,也差不多得罪一大半。
“天玄幽退回雲國後,傳說因傷去逝。”林如海沉聲道。
我心中一動,大鼻子的話語有漏洞,奇道:“林大人,爲什麼你說天玄幽是‘傳說’因傷去逝。”
林如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意外,“皇后娘娘,雲國第一神將天玄幽因傷去逝,這是雲國傳來的訊息,可是誰又曾親眼目睹天玄幽的死亡。”
“林大人,你的意思是天玄幽有可能詐死。”
我立即接道,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。天玄幽身爲雲國的第一神將,一直是戰無不勝,攻無不克。沒想到,卻陰溝裡翻船,被一名稚嫩的少年打敗。他長年累積下來的戰績與榮譽,毀與一旦。若我是他,肯定也難以承受,而且,敗退回國與凱旋歸國是兩種不同的概念,一個是天,一個是地,與其面對以後的羞辱與責斥,還不如因傷去逝,來的體面一些。
林如海笑道:“皇后娘娘,真聰明。”
我莞爾一笑,言語含香,“能得林大人的讚譽,實在難得。”
林如海微微頷首,繼續道:“更有可能,天玄幽之死,是與雲國的國君已約定好的,他詐死,雲國表面上歸順焰國,暗地,蓄積待發。待到時機成熟,將再次入侵焰國。十數年過去,想必,對雲國而言,時機已到,所以纔會旗幟鮮明要焰國將北天城送給雲國,雲國明知焰國絕對不可能答應,找個藉口,發兵攻打焰國。”
我顰眉緊鎖,“所以,雲國統帥表面上是天玄幽之子天夜,有可能,背後之人就是天玄幽。”
耳中,忽然傳來接連不斷的倒吸氣聲。
我訝異的看着身旁的幾位大臣,他們的雙眸充滿畏懼與害怕,臉色煞白、兢兢心驚,顫抖着身體。
不會吧!只是提起天玄幽的名字,就能引起他們如此劇烈的反應。
我注意到那些害怕的大臣們,年齡都偏老,最年輕的一位,絡下的須白色鬍鬚也已經有一指來長。想必十五年前的那場焰國與雲國的生死對決,他們都曾親身經歷。
透過他們的雙眸中的恐懼,我依稀能感覺到當年那場戰爭的殘酷無情。
我輕嘆一聲,注視着寧靜如水的焰歌。
當年最後一戰,是由焰歌與天玄幽的勝負決定,現在最有資格說話的是焰歌。
“皇上,請不要擔心,有我在,必定不讓雲國侵犯焰國分毫。”
突然間,身後傳來一句大義凜然的話,讓我心中不由的一怔。
我轉身望去,說話的人年紀尚輕,眉宇軒昂,璀璨明亮的雙眸,充滿傲氣,一身光鮮明亮的武將衣袍,襯的銅色的肌膚更是生機勃勃。
“他是誰?”
我問着一臉漠然的林如海。
“不知道。”
大鼻子的回答,在我的意料之中。
“啓稟皇后娘娘,臣是四品武尉夜風。”夜風不滿的瞪視着林如海。
“夜風。”我微微一笑,他的神情倨傲,眉宇間一片張揚,意氣風發,“你的武藝怎麼樣?”
夜風謙虛道:“一般般。”
我見他言語謙虛,神情卻是極爲得意,雙眸之中,充滿驕傲,心中頓時明瞭他的言不由衷的蘊義。
我相信他的武藝必定不凡,可是別人不清楚,我心中最清楚,雲方軍隊最令人提心吊膽的不是天夜,也不是天玄幽,而是雲青兒。有她在,一切無法想像的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。
我強笑道:“夜武尉武藝高強,可是也不要輕視雲方軍隊的力量。”
“皇后娘娘,教訓的是。”夜風恭恭敬敬道。
明眸顧盼,探視着夜風的神情,見他輕撇薄脣,淡淡一笑,不以爲然。看來我說的話他並未聽進。
隨他,該提醒的我已經提醒,我輕輕一笑,低頭繼續研究着林如海排列的焰國木塊地圖。
地圖中,山旁有湖,湖畔有林,互相相連,圍繞着數十個城池。
“可惜地圖是死的,無法得知情況到底如何。”我輕撫着木塊,忽發感嘆。
“好辦。”
大鼻子乾脆了當的話語,不由讓我愣住。真是人不可貌相,不知道大鼻子還有哪些絕技。
林如海闔閤眼睛,搖晃着腦袋,口中唸唸有詞,雙手像是在撥弄箏上的琴絃,時彈時按,時擡時落,時急時緩。
剛纔毫無動靜的木塊地圖漸漸的現出異樣,其中,黑色的方形木塊變化最大,有的方形木塊隱隱透着紫色,有的方形木塊隱約透着淡淡的紅絲,有的仍然是黑色。
我不解其意,擡頭見大鼻子仍然持續着動作,略有區別的是,大鼻子繞在木塊地圖的周圍不停走來走去。
“去。”
林如海怒喝一聲,睜開眼睛,疾動的雙手連點虛空數下,擺放在地面上的木塊地圖頓時凌空懸起,浮在半空。
林如海長長的吁了口氣,緩步走過去。
我不解道:“林大人,你是如何知道各個城池中的實際情況?”
“皇后,這些木塊是洽木,而天下僅存一棵洽樹,洽樹生長之處,只有我師傅知道。當年,我離開師門,師傅送給我了一根洽樹的樹杆。”
“什麼洽樹?”我臉頰赦紅,看來我太孤陋寡聞,從未聽過有這種樹。
“凡是用洽樹的樹木做成的物件,都能預知吉凶,功能與占卜龜殼異曲同工。”林如海解釋。
原來如此,我點頭表示瞭解,隨之而來,卻是憂心忡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