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光,柔和溫暖。
門外,傳來宮女們婉轉的嬌聲,“太后有請太子妃。”
我伸了懶腰,懶洋洋的從鋪在地面上的毛毯上站了起來,昨夜睡的可真踏實。
牀鋪上,焰歌睜着紅腫的雙眸怔怔的望着流雪。
洞房花燭夜,理應是卿卿我我。
他卻只能抱着孤忱無聊寂寞的度過一夜,側躺在冰冷的牀榻上,望着被宮女們精心打扮的流雪,繡着金色鳳凰和百鳥圖案的紅色宮裝映着她潔白如雪的臉龐,格外的豔麗而尊貴。
就算明知道她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別人,可是隻要能時時刻刻的看着她的身影,心中也感覺好滿足。
“焰歌,我走了。”
“恩。”
我隨着宮女走向太后居住的鸞鳳殿,一路上,遇上的宮女太監們不停的曲膝行禮,身份的乍然改變,態度變化如此之大。
“太子妃,請。”帶我來的宮女卑微的行禮。
“謝謝。”我柔聲道。
宮女的神情驀然呆住,身體像是凍僵了,一動不動。
我沒有留意,徑直向前行去。
“小李子叩見太子妃殿下,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
昨日曾見過的老太監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,突然間出現在我的視線中。
我望着李公公皺紋滿面的臉龐,他的笑容像一塊磚頭扔進了河中,激起一圈圈的波紋,似乎連身體都在笑。
我微微的頷首,“起來吧。”
“太子妃殿下,請隨奴才前去太后的寢宮。”
到了太后的寢宮,我心中暗驚異。
此刻,太后端坐其中,周圍簇繞着幾張熟悉的面孔,依次是雲國公主雲紫兒、明月國的公主綠眩以及在選妃時曾見過的不知名的美麗少女。
看來太后是早有安排了。
我不動聲色,曲膝行禮,“太子妃流雪叩見母后,祝母后福壽安康。”
“平身,一邊坐吧。”
太后淡淡的笑着,疏遠而客套。
我看着距離太后最遠的那張鋪着動物絨毛的唯一的紫色木椅,那張椅子,與太后以及她們所坐的椅子似乎有些不同。
我走上前去,用手假裝拂了一下,紫色的木椅輕輕的搖擺着,晃動不停。
“怎麼了?”
太后詫異的看着搖擺不停的紫色木椅。
“這椅子的四條腿好像長短不一樣哦。”我笑道。
太后陰沉着臉,望着坐在距離身旁最近的那名紅衣女子一眼,淡然道:“來人,換椅子。”
一旁侍候的宮女急忙端來另一把椅子,放到太后的身旁。
端來的椅子插在原本坐在太后的另一邊的雲國公主雲紫兒之旁,將之隔開,頓時,雲紫色的臉色變的難看。
我假裝未見,盈盈的走到新端來的椅子前,穩當的坐下。
“流雪呀!”太后拉起家常來,“你初到宮中,感覺可習慣。”
“謝謝母后的關心,流雪很好。”
“有沒有俐伶的宮人在身邊侍候着,要是沒有合心的,哀家將身邊的派一人過去。”
“母后掛念了,流雪的身旁,已經有很多人,她們都乖巧的。”
“這就好。”
“太后姑母,你不要只顧着與太子妃拉家常,幫我們介紹一下。”
我有些驚愕,隨即回神,仔細的觀察着呼喚太后爲姑母的美麗少女,容貌可人,姿態肥潤,圓圓的臉頰白裡透紅,說話之間,眉採飛揚。
大紅色的宮裝包裹着玲瓏剔透的身材,看上去豔麗而嬌憨。
“流雪,這是我的親侄女昭兒。”太后慈愛的摸着昭兒的秀髮,“昭兒,過來,見過太子妃殿下。”
昭兒乖巧的走到流雪的身前,行了標準的宮禮,柔軟甜美的聲音中透着好奇,“昭兒見過太子妃。”
“昭兒姑娘,請起。”我看着眼前嬌憨可愛的昭兒,心生好感。
“流雪姐姐,你看起來好瘦。”昭兒冷不丁的道。
我沒想到昭兒會忽然冒出這樣的一段話,低頭望着自己瘦骨一樣的身材,不免有些胡亂猜想起來。
“昭兒,不得無禮。”
太后無奈的喝斥,真是的,讓自己給慣壞了。
“可是,太后姑母,你不是讓我與流雪姐姐培養感情嗎,然後好一起服侍焰歌太子。”
昭兒無辜的眨着圓圓的眼睛,濃黑細長的睫毛一上一下的。
這時,我姿態優雅的捧起一旁的香茗慢慢的品嚐着,一口香濃的茗茶含在口中,還未吞下去。
“撲嗤!”一口茶往外噴出,恰好噴灑在昭兒的紅色衣服上。
看着昭兒大紅衣服上的暗紫色的水跡,我的臉色立時窘的通紅,急忙道:“來人,快拿毛巾來。”
一旁侍候的宮女們立時拿起乾淨的毛巾擦拭着昭兒的紅色衣服。
“流雪姐姐,我見你剛來時,一眼就發現椅子上的陷阱,怎麼還猜不到太后姑母的用意呢,該不會是在裝傻。”
昭兒的神情認真,言語之間,直率的讓人頭痛,鋒利的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若是詭計相待,我倒有十分的把握,但如昭兒般率直天真,我反倒啞口無言。
雖然昭兒說話鋒利如利刃,我的心中卻無並恨意,在皇宮之中,像昭兒這般,簡直是稀有。
我笑眯眯道:“母后的用意是什麼?”
感覺自己像在是誘惑小孩子一樣,拿着一塊糖,還要問小孩,我手裡的是什麼。
“你的問題很白癡。”
我無語問蒼天,這個問題的確很白癡。
“昭兒,退下。”
太后惱怒的看着昭兒,不管怎麼說,她的身份是焰國的太子妃,豈能容人當面嘲弄。
“昭兒,你的想法呢!”
我忽視太后的氣惱,笑意冉冉的問。
“我想呀!”昭兒似乎對太后的訓斥已經習慣,不以爲道:“我很小的時候就想當焰歌表哥的妻子,可是他總是不理我,害我傷心的不得了。”
“好。”我笑着點頭,“那就歡迎你成爲焰歌太子的側妃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昭兒的態度反倒猶豫不決,扭扭捏捏,像是在害羞一樣。
“昭兒,你的想法都已經說了,還需要這麼害羞嗎?”
“不是。”
“咦,那爲什麼。”我驚訝的看着昭兒忽喜忽白的臉頰,不明所以。
“我不擔心你,我擔心的焰歌表哥。”
昭兒嘆了一口氣,蹙眉緊鎖,唸唸有詞:“太后姑母該將焰歌表哥一起找來就好了。”
我擡眸凝視着哭笑不得的太后,她似乎對這位親侄女毫無辦法。
“昭兒,如果我將焰歌召來,恐怕你早就躲到一邊去了。”太后死死的攥着手中的綿帕,恨聲道。
“太后姑母,明明是你也害怕焰歌表哥,所以纔打算先找太子妃殿下商量,然後一起去勸勸焰歌表哥的,不要將事情都推到我的頭上。”
昭兒撅起櫻紅的嘴脣,偎依着太后撒起嬌。
“昭兒。”太后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懊惱當中,早知道,不讓昭兒來該多好。
我忍俊不禁,這個昭兒,挺好玩的。
“昭兒姑娘,太后只是極爲疼愛焰歌太子。”雲紫兒坐在一旁,微笑着替太后解圍。
“對,對。”太后忙不迭的點了點頭,感激的看着雲紫兒,“雲公主就是了解哀家。”
“虛僞。”
昭兒小聲道,聲音小的恰好讓在座的衆人聽的一清二楚。
我捂住嘴脣,將衝出的笑意強壓下來。不管如何,現在自己身份可是焰國的太子妃。
雲紫兒氣的兩眼發綠,卻只能笑而不語。
“昭兒,你給我退下去。”
太后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的惱怒,厲聲喝道,怒氣衝衝之下,連哀家二字都忘記,直接用我來代替。
“是,太后姑母。”昭兒見太后姑母怒火中燒的模樣,不敢再說下去,退回到一旁的椅子上乖乖的坐下。
經昭兒一說,事情已經再明白不過,我垂眸端坐,默默不語。
一時之間,沒有昭兒的戲語,倒顯的多了幾分尷尬。
“流雪啊!”太后慈祥溫婉的聲音中透着幾分無奈,“你是怎麼想的?”
“一切由母后做主。”
我才懶得管這些閒事,一切推給太后。
太后將原本思量好久的勸語硬吞回到了肚子裡去,事情的發展簡單至極,怎麼與想像中有天壤之別。想像之中,身爲剛剛上任的太子妃,怎麼的也該表現出一副妒嫉的表情,她怎麼這麼大方。
“流雪,哀家想聽聽你的意思。”
“流雪聽從太后的。”我心中暗笑,乾脆就這樣,推來推去,看一直推到什麼時候。
“流雪,哀家想聽聽你的意思。”
“流雪聽從太后的。”
“流雪,哀家想聽聽你的意思。”
“流雪聽從太后的。”……
望着太后愈來愈沒力的神情,我更加精神抖擻的與太后相互推辭着。
突然之間,焰歌闖了進來。
我與太后停止了相互的推辭,一齊注視着焰歌。
“兒臣見過母后,祝母后福壽安康。”焰歌的聲音仍然冰冷若冰。
太后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慌亂,他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。
“平身。”
焰歌冷若冰霜的走近我的身旁,“流雪,你怎麼還在這裡?”
“是這樣,哀家想與太子妃說些家常的話而已。”太后搶聲回道。
我笑眯眯的點頭,看來,昭兒的話一點沒錯,太后的確是畏懼焰歌。
“母后,現在,兒臣能否將流雪帶走。”
“恩,好,我們已經說完了。”
“那兒臣與流雪告退。”
身後,隱隱約約傳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