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驀然停住腳步,決意到昭寧宮去探望昭兒。將需要攜帶禮物以及其他需要的補品準備好,便帶着衆多的宮女齊去昭寧宮。
轉過山坡,穿花度柳,撫石依泉,過了蘼煙架,越過牡丹亭,來到昭寧宮。
“皇后娘娘駕到。”
昭寧宮外的太監見到我急忙大聲喊道。
話音落下,昭兒就從宮內迎了出來。我還未說話,她就歡喜道:“流雪姐姐怎麼來了?”
“就是想來看看你。”
我微笑着走上前,挽住她的臂肩,一同走進昭寧宮。
“奉茶。”昭兒急忙大聲道。
我端起宮女奉上來的琉璃杯,優雅的品綴,一面心中想着該如何開口。
“流雪姐姐,你是不是來這裡看我新建的蘭沁舍?”昭兒恍然大悟道。
我順勢點了點頭,笑道:“是啊。”
“流雪姐姐,你跟我來。”昭兒起身,在前導引。
遊廊外,池邊兩行垂柳,雜着桃杏,遮天蔽日,真無一些塵土。忽見柳陰中又露出一個折帶朱欄板橋來,度過橋去,諸路可通,便見一所清涼瓦舍,一色水磨磚牆,清瓦花堵。
步入門時,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瓏山石來,四面羣繞各式石塊,竟把裡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。許多異草:或有牽藤的,或有引蔓的,或垂山巔,或穿石隙,甚至垂檐繞柱,縈砌盤階,或如玉帶飄飄,或如金繩盤屈,或實若丹砂,或花如金桂,味芬氣馥。
“好漂亮的地方?”我讚歎不已。
昭兒欣喜道:“流雪姐姐,請進。”
我隨着昭兒進了蘭沁舍,“昭兒妹妹,那些是什麼異草,我不大認識。”
“有的是薜荔藤蘿,有的是杜若蘅鞠,有的是清葛,有的登金貢,紅的是紫芸,綠的是青芷。”
“昭兒懂的真多。”
“哪裡,是書上寫的。”昭兒輕笑,“流雪姐姐,你要喜歡的,稍會兒,我派人送一些到您的鳳藻宮去。”
“那就多謝昭兒妹妹了。”
正在說話之際,忽然見一位宮裝女子垂首迅速的走來,她徑直的穿過我們的面前,毫不在意。
望着那名宮裝女子的略帶熟悉背影,我不由一愣,此時,恰好聽見旁邊的宮女欠身行禮,“參見姜姑姑。”
原來是她,與焰歌在一起的女子,疑惑的看着她盈盈的又回走向這邊。
我來昭寧宮的目的可不是爲了她,心中暗忖,起身避到內屋。
“流雪姐姐,你做什麼?”昭兒不解道。
我淡笑道:“背部忽然奇癢,所以……”
昭兒輕笑,點頭表示知道,任由我進入內屋。
我站在屋內的窗櫺前,隔看着姜燕走至昭兒的身前,躬身行禮,軟言輕語,“奴婢姜燕叩見昭兒皇貴妃,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
昭兒輕聲道:“平身。”
姜燕站起身,亭亭玉立侍奉在側。
“小燕,你到哪裡去了?”昭兒問:“我派人去找你,宮女卻說你不在房間內。”
“啓稟娘娘,姜燕知道娘娘最近喜歡吃酸的,所以,就跑到御膳房去囑咐御廚,讓他們多弄些酸食。”
昭兒笑道:“小燕,你想的真周到。”
我在內屋,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此時笑意盎然、淡雅若秋菊的姜燕。
姜燕吞吞吐吐道:“昭兒娘娘,奴婢……奴婢有事相求。”
昭兒詫異,“何事。”
姜燕忽然淚如雨下,泣不成聲。
“發生了什麼事情,小燕,快說。”昭兒急道。
姜燕不停的搖頭,任淚水若珍珠般滑落溫潤如玉的臉頰。
昭兒憐惜道:“小燕,快說啊,到底是誰欺負你了,你儘管說,我替你作主。”
姜燕忽的跪倒在地,泣訴道:“昭兒娘娘,小燕恐怕以後再也不能侍奉您了。”
昭兒驚訝的從椅上站起來,“小燕,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!難道你不想與我在一起。”
姜燕用力的搖頭,“不是的,昭兒娘娘對小燕情如姐妹,好的不得了,小燕感激涕零,只是小燕與焰王爺相會,被皇后娘娘見到,她與逝去的焰王妃素來交好,我怕她會將小燕趕出皇宮。”
“啊!”昭兒驚呼道,雙眸不覺向內屋睨去。
我在裡屋,惱怒不已,那個姜燕,我還未說她,她倒向昭兒告狀,若非來到昭寧宮,豈不是讓昭兒恨我。
“昭兒娘娘,小燕知道,自己做的不對。”姜燕梨花帶淚,纖纖玉手不停的拭着眼睛。
昭兒輕嘆一聲,“你與焰王爺情投意,我是早知道。不過,你也不該太過急躁,待焰王妃百日祭後,再與焰王爺一起,豈不是皆大歡喜。”
姜燕抽泣道:“小燕也知道,可是當焰王爺讓我出找他的時候,小燕根本無法控制自己。”
昭兒的目光溫柔似水,“我理解你的心境。”說話之際,明亮的雙眸深深的望向裡屋,“我想皇后也是女子,她肯定也能懂你。”
“可是,皇后剛纔見到小燕的時候,神情好憤怒,好生氣呀,小燕好怕。”
昭兒安慰道:“沒事的,皇后是個很好的人,如果你怕,到時就由我替你向皇后求情,我想皇后也會給我幾分面子的。”
我氣結的瞪視着昭兒,她根本什麼也不知道,就將事情攬在身上。
“小燕多謝昭兒娘娘。”姜燕向昭兒不停的叩道,泣聲道:“小燕不想離開昭兒娘娘。”
昭兒急忙拉起姜燕,“你與我還說這些。”停了停,柔聲道:“小燕,你先下去。”
姜燕輕點螓首,退了下去。
我見姜燕離開,就從裡屋走出來,擡眸迎視着眼前幽黑的雙眸,盈然一笑。
“流雪姐姐,這就是你來的目的。”昭兒淡聲道。
我想說不是,話未出口,昭兒就自以爲是道:“流雪姐姐,看在我的份上,就饒過小燕一次,行不行。”
心中暗忖,說不行,昭兒會同意,我索性微微一笑,不予迴應。
“流雪姐姐,難道你真的不原諒小燕。”昭兒見我不出聲,頓時慌亂起來,“小燕與我情同姐妹,流雪姐姐,你不要懲罰她,好不好,昭兒求你了。”
“昭兒妹妹,你認爲姜燕她怎麼樣?”我岔開話題。
“溫柔善良、美麗可愛、性情活潑。”
昭兒的言語之中,皆是讚美之詞,在她的心裡,姜燕几乎是完美的化身。
我心一沉,並非是因爲無法處罰姜燕,而是擔心昭兒。
她根本不知道姜燕並非想像中那般的好,而那姜燕,在昭兒面前表現的乖巧伶俐、纖柔如水,光憑我說,昭兒豈會相信。
“昭兒妹妹,有的時候,眼睛會隱藏一切不好的東西。或許,姜燕並不像你說的那樣的善良美好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昭兒神情激動,用力反駁道,“流雪姐姐,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知道。”
我驚愕不已,昭兒激烈的反應,出乎意料。
“昭兒,有話好好說,不要生氣。”昭兒有孕在身,不能讓她情緒太激動。
昭兒深呼吸,穩定情緒,“流雪姐姐,我與小燕相識已有十年,當初我剛進皇宮時,只有八歲。那時,姑母還只是皇貴妃,因爲比較受焰國先皇的寵信,所以,暗地一直受其他妃嬪的嫉妒,她們不敢找姑母,便經常找機會來欺侮我。可是,她們都使用陰險的手段,讓我有苦說不出。有一天,我躲藏在暗處哭泣,忽然有一條繡着白色花朵圖案的手絹出現在我的眼前,我淚流滿面的擡頭,見到一位笑的好可愛的女孩站在我的身前,在金黃色陽光的輝映下,那一瞬間,我以爲看見小神仙。她就是姜燕。我與她認識以後,她比我聰明,所以,有的時候要是情形不對勁,她就會讓我快閃避。與她認識之後,我少哭了許多次。”
我無語可對,輕嘆一聲,決定這件事情到此爲止。